鱼与芋

赛博小点,文都是爪子随机敲出来的

【双叶】风筝

风筝

Summary:你要往哪方,去一闯你的天下

Warning:双叶。原作向。有很多过去捏造。时间线可能有冲突。全文6k5。

配合同名bgm食用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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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京上空的时候,叶秋正在飞机上盯着机舱外的云团发呆。他有些腿软,挪不动身体,或许是心理作用,有些雀跃,有些惶恐,有些不敢置信,有些苦尽甘来,总之很微妙,他从未离家,却成了那个近乡情更怯的人。

 

叶修打完比赛的时候他正在上海出差,还是吃着外卖从手机关注的电竞新闻号上的推送才知道这消息。

 

他的哥哥被簇拥着,再度举起了那阔别七年的奖杯。叶秋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他毕竟对游戏没什么热爱。但他了解叶修,哪怕在十来年里他们的联系若即若离,他还是能感受到那从心脏中搏动出的、火山般的热爱,大概是沸腾得太起劲,也烧到了他这个双生子的身上来。

 

他有些食不知味起来,好像那些簇拥着自己哥哥的人脸上洋溢的真诚像是家庭聚会里的一个暖呼呼的冬日;而他坐在冰冷的办公室里,吃着冷掉的外卖,穿着硬邦邦的西装,像是个囚徒。他给叶修发了条消息,说混账哥哥恭喜夺冠,就关了手机继续审文件。

 

叶修回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他还在和几个公司里的主事扯皮。他的手机一下振动,特别关心给他发了消息,一个大兵叼烟的表情,附上一句明天回家了。

 

叶秋有一瞬间觉得太轻飘飘了点,好像这句话他絮絮叨叨说了十年,说到后来都成了一句挂在嘴上的口头禅。他心里知道叶修不会回来,与其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像是任务一般每年在过年的时候报时,你回不回来,你快回来,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处理完工作订好机票飞回北京的时候叶修也刚到没多久。他家那条上了年岁的狗一开始冲着这位久不归家的主人低吼了几声,在绕了几圈之后又像是流浪多年的野犬找回归家的路一般激动地扒他的裤腿,用湿润的舌去舔那双在一个领域已经翻云覆雨的手。

 

他的哥哥行李都还没收拾好,就看到笨蛋弟弟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可是真到了人眼前,这位装腔作势的总裁却又故作矜持地松了松领带,小心翼翼地问他,真回来了?

 

叶修笑笑,“真回来了。”

 

叶秋拽着他左看右看,问他怎么回来的,抱怨他回消息真慢,自己可是第一时间发了祝贺,他倒好,把自己晾到八九点,害得他熬夜处理完所有工作才能第二天准时赶上飞机来。

 

他絮絮叨叨的,好像叶修随时会跑了似的,一股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说着说着觉得鼻子酸酸的,感觉眼前一切都不真切,就像他上班摸鱼的时候偶尔打盹做的梦,泡沫似的,马上就碎了。

 

叶修说他是高铁回来的,六个小时的车,从杭州的荒郊田地一路开到北京的荒郊田地,就在叶总裁在天上高高飞着的时候。叶秋被他逗得又生气又想笑,把他推进屋子里去。他父亲对大儿子的归家未置可否,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叶母这会儿有事外出,家里只剩下三个大老爷们,气氛尴尬得要命。

 

叶修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爸,那我先去洗个澡哈。”

 

叶秋赶紧凑上去,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爹,“我也要去。”

 

他俩上楼的时候叶父放下了报纸,给自己又泡了一杯茶。他似是在儿子们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才红了眼眶,父子之间留下的只有僵硬的背影。

 

次卧沐浴间里的流水声已经很久很久没在这座老屋里响起过了,叶秋听着,突然想起了当年他打算离家出走的那一晚上。他特意洗了很久的澡,像是要把在家里所有的记忆都冲去,可洗到后来水有点冷了,他又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他叛逆的、爱惹事的、明星般耀眼的、令人又爱又恨的哥哥。

 

生活没有了叶修将会多无趣。他们从小就生长在一起,是同根的树,纠缠盘虬,他要如何砍断他们纠缠的根,独自寻找另一块土地呢?他意识到了离家出走意味着为了追寻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抛弃了这个十来年里一直占据自己生命一席之地的人。可少年人的桀骜就像冷水一般尖锐,他近乎是赌气的,他没有叶修也可以活得很好,叶修没有他也可以活得很好。

 

他要飞去别的地方,随便哪里,只要目的地不是这块拽着他十多年的土地,他愿意随风飘荡。这是最后一夜,他躺上床时极力呼吸,汲取空气中令他熟悉的味道,好让他在飞奔的过程中能拥有回忆,这味道让人安心,催他一个香甜的好梦。

 

当年他做了个很久之前的梦。那时候他们的爷爷还在人世,90年代末的北京城在一派新潮和传统的交汇点中。清晨的天安门广场都是些遛鸟的老人和撒欢的小孩子,他和叶修当年六七岁,一人一个风筝,一个春日。

 

叶修这人,似乎从小就有处变不惊的天赋,做事总是有条有理,抽茧剥丝,而且很少生气,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的弟弟气到上蹿下跳。叶秋放了一会儿,跑得满头大汗,可是他的风筝似乎总是不听话,只是在这广场的低空缓缓地飘,左摇右晃地,然后落叶归根般跌落在地上。

 

他觉得没趣,抱着风筝跑到爷爷那里看着叶修。叶修很少走动,只是慢条斯理地摆弄那些纠缠的线,野风好,把他的红枫风筝吹得越来越高。他那么专注,不像叶秋总是邀功一般看向乐呵呵的爷爷,炫耀般地跑来跑去,他只是盯着那风筝,随着风向缓缓摆动着线轮。

 

风筝飞得高了,叶修在梦里模糊的面容似乎带着笑,他再没有转头,而是向着光和太阳跑去。风筝的线震断了,像是伊卡洛斯一般追逐着太阳,叶修也跑远了,他再也没回来。小叶秋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出来,他大叫着不是这样的,可是一切都扭曲起来,张牙舞爪的。

 

叶秋被惊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他睡前忘了关的窗已经严丝合缝,他收拾好的行李也不知所踪,空空荡荡的,连叶修身上的气味也在夜风中消散了。他呆愣愣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床头柜上是叶修的纸条,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已经快成年的男孩,直到清晨叶宅里鸡飞狗跳起来,他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叶修走了,他想得对,叶修没有他也可以过得很好,可自己大概过得不会太好了。

 

“叶秋”这个名字逐渐在一个新的领域里,开创传奇。叶秋在网上搜他自己的名字,每个月都搜,他对自己的哥哥有一种天生的信任和骄傲,因为是叶修,所以他绝不会落入尘土,他永远高悬天上。他走上了一条既定的路,也丧失了去反抗的勇气和乐趣,可他从不后悔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决定。

 

毕业那年夜里他总辗转反侧,想起自家哥哥,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过得好不好,可是他能知道的不过是他又拿到了一个冠军。当年正是电竞荣耀第二赛季,他们家里人也早知道叶修在外到底在干什么——吃着青春饭的、不登大雅之堂。他爸一直认为什么电子竞技不过是给打游戏贴的一张遮羞布。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像头狮子一样暴怒,叶修本可以有一个更加光明的前途,他们为他制定好了好几条道路,从军,从政,从商,哪条不是光明大道?

 

有段时间家里老吵架,桌子被敲得震声响。叶秋正像着他们规定好的那样,走着一条不偏不倚的、望得见头的路。他心里烦闷,冲出去和他爸对峙,他用一种轻蔑的语气,像是要借着哥哥的名头来发泄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无法再发泄的委屈,“你问过他的想法吗?放屁,你根本没问过。”

 

男人被他气得发抖,叶秋气冲冲地跑回房间的时候却也不觉得有多开心。早些年的时候他也恨,为什么潇洒走了的不是自己,为什么当年叶修不带着他一起走。可随着他的心思和他的身体一样抽条般地长,只剩下不见斯人的落寞。他不知道当年的叶修是怎样拖着一个行李在广袤无边的土地上游荡,是不是搭着绿皮火车拽着铁轨一路滚着烟南下再南下,义无反顾地去撞他的太阳。

 

可是白昼终会过去,黑夜终会到来。叶母的劝慰下叶家开始对这个在外漂泊的大儿子进入放养状态,怨恨这是一份不入流的职业,又感谢这是一份吃青春饭的职业。

 

叶秋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栽过不少跟头,一个因为铁血手腕教育而早早走上精英阶级的青年像是穿着大人的皮鞋亦步亦趋。他提出的看法总是容易被误解,似乎没有人能再像叶修一样只是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这小跟班打得什么主意。

 

他第一次喝酒是在输了一次很重要的竞标时,他睡了一觉,起来还是难受,迷迷糊糊的,在办公室里抱着酒瓶子,哆嗦着向那一片早已飞远的枫叶打qq电话。叶修接了他的电话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边键盘声远了,好像是在一片冷风中。他的哥哥平缓的声音响起来,说怎么给我打电话,笨蛋弟弟。

 

他只是听到了那一个熟悉的音节而已,理智就成了崩断的弦,像是受伤的狼狗,质问那片秋叶,又像是质问无能的自己,说到后来甚至已经语无伦次,“哥,我受不了了,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走不下去,我好像天生就不是这块料,我到底该干什么?我以前就是,那些事我都提不起兴趣,为什么我人生的路越走越窄?哥……你什么时候回家?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股早就被掐灭的恨意似乎又在这个被酒精熏染的黑夜里成了燎原火,只不过不再是对着那头,而是灼伤了这头迷茫的幼狼,叶秋从未有那么一刻如此恨自己,他好像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叶修发了视频请求,叶秋拒绝了,他现在很丑,满身酒气,沉默着哭得找不着北,他绝对不想让哥哥看到这样落魄的自己。他的哥哥是多么意气风发啊,即使是十八岁出门远行,也那么坚决,他后来才明白了,自己向往的并不是离开这里去开创一个新天地,而是向往能离开这里的勇气和决绝。叶秋只要一想象那背影,就觉得潇洒到不可思议,美丽到目眩神迷。

 

他的哥哥只好在语音里接着说,他说叶秋你听好,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我们,但是你不能看不起自己,不过是从头再来,有什么可怕的呢?记不记得我当时教你学单车,你都不敢摔,可是真的摔了,也不过就是那样,爬起来之后你就学会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随和,带着笑意,带着信任与安抚,就像叶秋相信着他,宁可在夜里打一个或许不会被听到的QQ电话,也从不在通讯录里找家里的号码。

 

什么水雾蒙住了他的眼,他在轻声的“嗯”中才发觉回来,原来三四年了,他还是那个跟在哥哥身后的人,他还是那样习惯叶修的存在,他相信叶修的每一句话,他的双腿不受他的控制向那人走,像是蛾子追着光。

 

下半年的时候他的事业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已经在商圈有了一块自己的立足之地。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所有人都对这位叶家的二儿子夸赞有加,说他是这个领域的天才,叶秋听着眉眼淡淡,他总是和这些人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他从不是天才,他只是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他也想回头,他也想干脆就跳下去等死,只是有人一直拉着他,光啊,光就在头上。

 

第三赛季结束的时候“叶秋”这个名号彻底在两个领域都站稳了脚跟,除夕夜的时候叶修裹着围巾从杭州一路北上,像根萧条的竹竿,落光了红叶。他低着头,站在大院门口,在冰天雪地里抽着一支寂寞的烟。

 

他带着三枚戒指而来,什么也没带走。没有带走叶家的一丝年味,也没有带走偌大的北京城里一丝的烟火气。他试图向自己强硬的父亲解释,可是很快就发现了这是无用功,男人只是冷笑着排出勋章和叶秋的证书,像一盆冷水浇在那三枚无华的戒指上,叶母拦着叶父想要打下去的手,叶秋红着眼睛挡在他面前,他很快就明白了,他不该让他们都为难。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秋,给了红着眼眶的弟弟一个轻轻的拥抱,在他耳边说哥也很想你,我们秋越来越好,现在别说是骑单车了,一定都能双放手了。叶秋抱着他不撒手,他摇摇头,转身走进了风雪中。

 

叶秋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凌晨的北京城街道,寂寞得像古老而阖上的凄清的眼。他的哥哥抽着烟,在小小的电话亭里打电话,叶秋只是木木地远远看着,看他张张合合的嘴型,像是新年快乐。

 

等他挂了电话开始发呆,叶秋把他拽出来,恶狠狠地给他穿上了厚实的大衣,裹上一块新织的围巾,牵着他的手就要走。叶修以为他要把自己弄回家里去,可是走了半天,叶秋只是带他去了一个老馆子。

 

店里根本没人,老板一家也放春假了,叶秋打了个电话,拿出钥匙开了门之后打开了后厨的门,外面的鞭炮声一串连着一串,他端着一盘刚热的饺子从后厨走出来。放上餐桌后他关掉了所有的灯,这样谁也不知道这漫天欢喜的夜晚里是不是有流浪的眼泪,他只是轻声说。

 

“哥,吃饺子吧,新年快乐。”

 

叶修胡乱应了一声,关了灯叶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知道他吃得很慢。他的轮廓看着比自己小一些,在外多年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叶秋开始神游,这是一个多骄傲的人啊。他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要对亲人宣之于口,在所有人都在高呼他的名字时,他最亲近的人却将他的荣誉贬低到一无是处。

 

他开始做那个未曾做完的梦,如果当年是自己孤身一人离开,他或许甚至在外活不下去,为生计发愁,为理想拼搏,这都是他不敢想的事情。他不知道他俩谁更可怜一些,但他想叶修一定是连这种念头都没有的,多骄傲的人啊。

 

离家之前他和叶父大吵一架,他知道自己是不孝的,在除夕团圆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按照以前的习俗他得下地狱,但他绝无怨恨。青年已经过了当年被压迫着不敢反抗的少年时代,他只是维护自己放在心上的、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他做得到比叶修更决绝。

 

他带着东西出门的时候只是冷冷地对他爸说,说我今天的低头是为了我哥,我这辈子只会为他再向你低头。这是他这辈子说过最叛逆的话,做过最叛逆的事。他的哥哥是个实质上很心软的人,只是他的天太高了,太阳太美了,他只是追着自己的心在走,这没什么不对,如果他是去学音乐或者别的,甚至可以说追梦赤子心,叶秋只是愤怒,为什么理想也要分三六九等。

 

叶修催他回家,他一定要和他在外面过夜,最后叶修拗不过他,只好两个人无言地枯坐在黑暗中。叶秋问,你当年是怎么走的,绿皮火车是不是很浪漫,有没有那种九十年代的感觉。叶修回他,哪有那么浪漫呢,满车厢的酸臭味,得抱着行李防止被人摸了去,好长的路,长到他都忘了到底有多少个小时了,只是一片田连着一片田。

 

叶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你别怪咱爸,他就是脑子一根筋,我和妈劝了好几回了,再多劝劝,总能想开的,你下次还回来,我带你去吃咱以前经常吃的那家。

 

烟火炸开的时候他看清了叶修的脸,柔和而平静,没有怨恨,没有苦涩,没有委屈,没有泪痕。他摸了摸叶秋的脑袋,就像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一样,那些习惯并不随着他在外几年而消失,“我从来不怪他。”

 

可是他怪你,他一直怪你。他哥没有哭,但是叶秋却想哭了,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连这种东西都控制不好,只好移开眼不忍心再去看那张淡然的脸,“你少抽点烟。”

 

后来的年月里,叶修再也没有回过家。这个聪明的浪子已经明白,他的父母期待的并不是秋叶挂在枝头时飒飒满江红,而是落叶归根的那一刻土地般沉默。叶秋偶尔工作路过杭州会带点东西给他,他们从不过问对方事业上的事。一年接着一年过去,他的弟弟催他回家的声音紧锣密鼓了许多,大抵是家里人的态度有了松动,抑或是他们也知道他快打到尽头了,他这段“不光彩”的履历终于要迎来一个告解。

 

第十赛季总决赛的时候,叶修想,好吧,结束了。但是结束他也想要轰轰烈烈的,飞得高高的,他的父亲或许永远不会理解,当年他排出那三枚戒指,于他而言和他父亲排出的一列勋章是一样的。

 

他觉得自己的前半生过得很美好,童年是美好的,少年是美好的,青年也是美好的。他对得起所有人,对得起自己,只是亏欠自己的家人。他不说,但他永远记得叶秋崩溃的电话,记得两个人的除夕夜,记得那些沉默背后的爱。他们体内几乎流着一样的血,这种交融的情感即使分离十年却永不消散,哪怕风吹,哪怕浪打。

 

叶修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叶秋就坐在他的床边发呆,他把毛巾扔在这个已经完全长开、不再是当年会哭着找他说有人欺负他的弟弟身上。叶秋只是愣愣地接过了毛巾,他的哥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的哥哥好像变了,好像又没有变,兜兜转转十年,他还是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团圆饭是要吃的,叶母吃着吃着落下泪来,叶父的脸色也不像当年那样,他到底是老了,一个与人斗与天斗的老斗士成了只希望阖家团圆的中年人,叶秋只顾着扒饭,他等了这样的一顿饭等了十年,叶修走后他们家每年吃团圆饭都不再是当年热热闹闹的味道。

 

叶修给他夹了一筷子虾,他抬起头来看他,他们都不说话,但是却像真正的一家人。只有这时候叶秋才意识到,原来这世界上都是普通人,总在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路上走走停停。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即使不说话,他也能感受到叶修是满足的、是快乐的,他从不是那些人口中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存在,他只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哥哥,他有喜怒哀乐,他有爱恨,他会委屈,他也会想家,他也想被爱。

 

夜里他拖着被子一定要他哥一起睡,他哥总是对他很容忍,在软和的被子和床褥之中他像当年六七岁那样像个八爪鱼抱着他的哥哥。夜晚过得好快,叶秋从来没睡得这么舒坦过,黑甜的美梦,熟悉的气息,像是重新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中,飘飘荡荡。

 

十多年后他又做了那个梦,他终于回想起来,当年叶修并没有一路跑出去,而是自己,小小的叶秋不想让风筝低低地掉下来,拼命地跑,跑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他找不到哥哥,找不到爷爷,急得抱着风筝乱窜,后来满眼泪花的他找到了他们。

 

叶修一直就在那里,他哪里也没有去,他的红枫风筝越来越高,顺着春风飘啊飘,后来线断了,可是风也停了,那风筝像是从枝头掉下的一片叶子慢悠悠地从红旗之上一路飞旋下来,叶修就站在爷爷的身后,他们的爷爷站起身来,轻轻接住了那被吹得伤痕累累的风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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