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芋

赛博小点,文都是爪子随机敲出来的

【喻叶】迷魂香

迷魂香

Summary: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Warning:喻叶。原作向。全文8k。

——

苏沐橙这姑娘一脸严肃地在训练结束的时候抽了把椅子坐在喻文州的旁边,喻文州那会儿正在收拾战术分析资料,平时那位置一般是叶修坐的,一转头正要笑眯眯地和领队问个好的时候就看到一脸苦大仇深的苏沐橙,让这位人前很好脾气的国家队队长都愣了愣。

 

不过既然是队长,自然也要对队员的心理状态关照,虽然这事儿已经被他们领队承包,况且苏沐橙也没有不找叶修反来找他的道理,喻文州脑子转得多快一人,几下便知道了苏沐橙有关于叶修的事要和他说了。

 

他立马正襟危坐,像在开荒认真做笔记似的。苏沐橙也不多和他绕圈子,长叹一气说,“喻队,你和叶修一个房间,拜托拜托,控制一下的他的抽烟量,比如把他的烟通通收缴之类的,他最近抽太多啦!”

 

喻文州自然是知道叶修抽烟的事的,他最近也的确抽得狠了些,不过他很少在房间里抽烟,一般都是在领队的小工位或者训练室隔壁的阳台上抽。最近抽得凶,熬夜也熬得凶,他们刚来苏黎世,面对的是第一届的国际赛事,战前的资料准备就是第一场硬仗。

 

他点点头,“抽烟确实对身体不好,我会注意的。”苏沐橙接着又和他心有戚戚地说上次在外面接水听到叶修咳嗽,嗓子也哑哑的,听了就吓人。

 

喻文州本想说那会儿可能是他吹了冷风着了凉,熬夜本来就伤身,再加上水土不服,所以叶修有点小感冒,不过他这人身体恢复能力强得简直像个自带回血的野图boss,喻文州深深以为哪怕他们国家队全掉链子了这人也掉不了链子。

 

他有些神游天外了,喻文州是有留心过叶修躲着他们抽烟这事的,不过苏沐橙到底和人相处多年,更熟悉那人的习惯。

 

第一次看见叶修抽烟应该是在他出道没多久。他初见叶修是在训练营,年轻的荣耀第一人一幅清清爽爽的样子,他那会儿长得着实有些欺骗性,喻文州对他的第一印象一直保留着那个青葱的模样。魏琛是抽烟的,叶修站在他旁边,丝毫不介意那味道,喻文州便暗暗揣测叶修就算不抽烟,周围也有人抽。琢磨了半天,喻文州回想起来都能发笑,在青训营的萝卜头都想着这混世魔王到底是何方神圣时他竟然想着魔王配烟斗的地下一百层。

 

他的思维比他的手走得快得多。那份初见确确实实在他飞快滚动的思绪光屏中刻痕下了深重一笔,在真正看到叶修抽烟之前他很难想象那个看起来如此年轻青春的青年是如何和烟这种似乎代表着成熟的东西搭配在一起的。

 

叶修在选手通道尽头的通风处抽烟的时候喻文州就在入口远远地望着他,光线暗淡,只有烟雾飘飘渺渺的,像是从他口中明明灭灭的火星中荡漾出的一缕迷魂香,顺着幽暗的通道引导在光中的人去探索不知名的远方,又像是行星带,欲拒还迎地递出一场盛会的邀函。

 

年轻的、尚未经太多世事的青年突然就感受到了那种男性荷尔蒙成熟的味道,烟草的的确确是一种致命的催熟剂,至少那一刻,遥遥远远的,他居然像个尚未出海而意气风发的新大陆探索者,用望远镜窥探一望无际的、金光璀璨的海平面,一个左满舵之下,海市蜃楼般浮现的神秘东方美透艳透了。

 

喻文州其实挺爱看叶修抽烟的模样。后来两人走得近了,他才知道这人烟龄不小。不过叶修这人身上总是有些矛盾性,他不抽烟的时候的那种青涩清爽和抽烟的性感成熟微妙又巧妙地纠缠融合在一起。叶修在分房间的时候曾经挑着眉问他介不介意室友抽烟,喻文州只是笑笑,表示你随意。

 

他大概是不知道他的室友奇葩地单方面认为他抽烟是好看的。喻文州认为这世上能把抽烟抽好看的人绝不多,要不就有中年老男人的油腻,要不就是小年轻不谙世事的叛逆,要不就是应酬对答的世俗,但叶修不一样,他抽烟只是纯粹抽烟,他只为了满足自己,满足那具身体和缓解绷紧颤抖的脑中弦。他叼着烟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食指与中指夹着烟的时候格外优雅。

 

他们上一次谈及抽烟的话题是叶修第一次退役之前,喻文州在qq里和他聊天的时候不经意提到他身上的烟味。叶修很少把烟味带在身上,他其实是个节制的人,想必是那段日子抽得确实狠到压不下去了,喻文州大概知道这位传奇的队长这样的缘由,可是他不能直面明说,只好劝他少抽点烟,毕竟对身体不好。

 

他也是在那会儿意识到,原来这位风轻云淡的前辈也是需要这种迷魂香一般的东西让自己醉死当涂的,活得太明白就需要来一记麻醉冷冻,否则无法残忍地给自己主刀,告诉他不该想的别想,只想你能想的事情。

 

也是在嘉世又一次输了比赛的时候他看到抽烟的叶修,有别于当初神秘的东方色彩,那会儿他显得有些病态,有些颓靡,摇摇欲坠的危楼,甚至有些奇诡的糜烂。喻文州疑心是自己看错了,细细地又在暗中窥探之后才发现这些不属于叶修的气质很微妙地随着嘉世彷徨的步伐无意识地渗入了通透的青年,和当年的三连冠一样为这敞开的镜子打下了一道烙印,他仍然像以前一样明朗如月,但阴晴圆缺中终归是有一些裂痕可以让聪明的追随者探索到那莹光下的红痕,疮疤一般的,又可怖又艳丽。

 

喻文州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他理应保持清醒,理应像个朋友一样劝他逃离苦海,或者理应像个对手一样干脆装作视而不见,而不是像个被那份颓靡的神香催熟的瘾君子,觉得那一瞬间的叶修简直好看到极致了。

 

他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遐思,付之梦中一炬天地燎原火,而梦醒时分他仍然是那个溯游从之的徘徊客,保持着让人安心又让人关切的距离。

 

思及此处喻文州突然好心情起来,笑笑:“这么信任我?或许少天和他关系比较近呢?张副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苏沐橙挽了挽头发,“你看起来比较靠谱,黄少天段位太低,对上他那是基本没几下就缴械投降了,哎呀,让人张副队去管他我看他能把人家弄出精神衰弱来……”她顿了顿,“正好你们一间房。”

 

“不能说保证,不过我会尽量完成任务的。”他笑了笑,“不过介意和我谈一谈叶修为什么抽烟吗?他好像有这个习惯很久了。”他又像是怕苏沐橙看出什么来似的,补上一句,“治标不如治本。”

 

面前的首席枪炮师倒是有些纠结,“他抽烟倒是很早了,一开始也就是提神,后来可能也就成习惯了吧。我只是想让他少抽点烟,戒烟的话就算了,没什么必要,这还是得看他自己。”

 

她似乎是对喻文州这诚恳的态度颇为安心,“嗯,还有的话就是他一忙起来就会抽点烟,他说是不抽就头疼。”

 

喻文州重复了下,“头疼。”

 

“之前比较多吧,其实在兴欣,虽然累,但是他过得还是挺舒服的。”苏沐橙点点头。

 

喻文州了然地点点头,“我尽量。”

 

当晚喻文州和叶修开门见山地谈了这件事,主要是对上叶修喻文州已然失去了再和他弯弯绕绕的心思,他曾经这么做过,毫无疑问被叶修拿捏得无话可说,只能自找没趣,不如坦率一些。也是如此他早早转换了作战的计划,对于这位对手,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叶修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喻文州讲着讲着却有些不敢和他眼神交汇了。他好像能在那双眼里看到在走道尽头窥视着糜烂的石榴花的自己,有些卑劣,有些狂热。他现在说的话多有违心,嘴上说着些注意身体多喝热水这样的空头支票,心里想的却是你抽烟的样子很是惊艳。

 

叶修无奈举械,但他决不投降,“ok,你说得都对,但是这些话我已经听过无数遍啦。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下次我会走得更远一些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有些上扬,有点像他吞云吐雾的时候餍足的神色,狐狸一般的,温顺背后的任性与狡黠。

 

喻文州能怎么办,他只好说好吧,但是一定记得要少抽点烟,我会监督你的。在叶修似笑非笑地打量中他有些别扭,又抬出了苏沐橙的名头,“代表苏沐橙。”这话不知道怎么惹到叶修似的,他笑了出来,“又不是不让你监督,抬出她干嘛,玩祸水东引啊?”

 

睡前喻文州贴心地关上了夜灯,叶修睡得特别快,他好像真像根野草似的在哪里都能快快活活的,丝毫没有认床之类的劲头。喻文州刚来的时候还有些难以入睡,只好借着窗帘的透光看叶修,看着看着他竟然也像是被安神了一般入睡了。

 

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国家队都有些萎靡不振,只有他俩神清气爽的,方锐还很是佩服地给他俩竖了个大拇指。黄少天噼里啪啦倒豆子地向他求取秒睡真经,喻文州被他烦得不行,说了一句我看着叶修睡着的,一句话就把黄少天噎了个半死。大概他自己也意识不到他说出口的时候带着些不可道的优越感,这太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了。

 

每次入睡喻文州都觉得非常愉快,一种愉悦而安稳的情绪如同倒翻的熏香一般笼罩在夜色沉沉的房间里,催他进入迷梦之中。夜夜当如此,今夜也如此。

 

只是这回起来的时候事情变得有些大条。喻文州悠悠转醒的时候翻了个身,正巧对上了对床还在熟睡的那张脸——属于自己的。这让他觉得有些魔幻,他茫然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的的确确是叶修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那原来夹烟的地方因为最近常常握笔而结了一层薄薄的茧。

 

他并未打扰在一旁熟睡的“自己”,而是轻声下床走进内卫,很是滑稽地捏了捏这张脸。很奇妙的感受,他从未对叶修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因而就连触感都分外不真实。喻文州有些失望,因为他并未在镜子中那张脸上看到自己最痴迷的气质。

 

他正沉思着,不信邪地又捏了捏两颊,就听见身后有人尴尬地发问,“你在干什么?”

 

喻文州心里一惊,回过头的时候正看到顶着自己的皮套的叶修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真是奇怪,明明是他的身体,他却能一眼从眼神中看出来里面他所期冀的灵魂是谁。喻文州飞快地调整好了心态,在局面滑向“你在对我的身体做些什么”这种恶俗对话之前转移了话题,“确认一下是不是魔幻现实故事,现在问题是,下周之前要是换不回来怎么办。”

 

叶修并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无意识地搓捻了一下指尖,喻文州马上意识到了这是他烟瘾上来的征兆,不过喻文州的身体并未被烟草浸润多年,叶修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似的,喻文州猜测他也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抽烟,因而并没有去找烟。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般地相视一笑,叶修打了个圆场,“不会祸害你的身体的哈,小喻同学尽管放心。”

 

喻文州笑笑,“我也抽烟,不过不经常。”事实上喻文州现在并未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劲,他料想叶修的烟瘾大概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这艘漂泊无定的客轮需要一点渺远的东西来拉住他,作为他的纤绳和锚点,否则就要像蒲公英一样飞远去了。叶修仿佛听得出喻文州的言下之意,喻文州想他们之间的交谈总是让人懊恼又让人心旷神怡,面前的人只是笑,“说了不会祸害你的身体就不会,不信任我?”

 

这会儿或许能正好说出“全世界我最信任你”这种完全不符合喻文州性格的情话,但他犹豫再三还是咽下了,因为他猜不透叶修会是个什么反应,他不是太愿意去赌。叶修带着他开了几局游戏,他显得有些狼狈,他不太驾驭得了叶修的身体机能,叶修倒是拿着他快不太起来的手速打得游刃有余,喻文州被自己起起伏伏的手速搞得有些郁闷,十分怀疑这人换个慢节奏职业照样能在联盟杀个七进七出。

 

复盘的时候叶修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叶修看起来是真有点困惑,喻文州猜想他印象里的自己不像是个会和烟草相伴的人,蓝雨滴水不漏的队长不像是用烟来放纵自己的人,“魏琛教你的?这老东西。”

 

喻文州撒了个小小的谎言,他只说是当初上学的时候跟风抽过,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抽烟和他第一次看见叶修抽烟只差了一个下午。比赛结束之后他鬼迷神窍地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包烟,夜里尼古丁辛辣的味道刺激得他咳嗽到眼眶发红,完全不像那人硬生生把抽烟抽出了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学着叶修,无师自通一般的,几下就流畅起来,在烟圈里他好像看到了雾蒙蒙的背影,这让他有一种上瘾一般的满足,只是烟消散在夜风里的时候北风当头棒喝,他又再度回到了清醒。

 

他原想苏沐橙这个暂时性的戒烟计划估计是实施不起来了,叶修明摆着知道这东西百害一利,但是就是那一利却是让他踩在这片土地上的风压。他在上瘾,上瘾一种自由与放纵,那么只要有人能给他自由和放纵,他是不是就会转向那个人呢。

 

只是计划似乎是赶不上变化,现在顶着叶修的身体的是自己,喻文州对烟草没有成瘾性,他本身不爱烟,戒烟因而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是这会儿似乎是没什么必要了,他们迟早会换回来,或者一辈子也换不回来,没人能说得准这个。他突然很想抽烟,借着叶修的身体,去一览那让他上瘾的东西,去体验那极致的快感到底是什么,然后……然后是什么,喻文州又有些拿不准了,取而代之?

 

叶修很轻易地就准许了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很是潇洒自如,一如他寻常那样,“你随意。”

 

他点燃一支烟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身体就在烟雾里笑着看他。那种笑容和他平时自己的笑不太一样,更有叶修的味道一些,慵懒而随意,这会儿显现在自己的脸上,格外奇怪。喻文州疑心这东西是不是致幻,明明是清晨,日光熹微正好,叶修拉了窗帘,暗暗的光明之中他却好像越过了时间的通道,看到了那个在选手通道的自己。

 

只是这一回他是“叶修”,他大可以转过身去看看那个在尽头的光源中凝视深渊的年轻的喻文州。在他转身的时候“喻文州”似乎有些惊慌失措,但还是很有风度地迅速打点好了自己,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上来打招呼,得体,好像他在那久久站着的记忆都是虚妄一般。喻文州学着叶修的语气发出一声轻笑,冷眼旁观自己的欲盖弥彰和故作姿态。

 

“喻文州”和他打了个招呼,可是他却能直白地看出那双温和似水的眼里燃烧的欲望如火,喻文州有一瞬间觉得有些许无助,他已经克制得这么努力,却好像还是逆流而上的苍苍芦苇,在风水之下东歪西斜,把脆弱的草杆里芯暴露无遗。他推演描摹猜测当时如果是叶修应该会是什么反应,可是他想不出来,他聪明的脑子总是在这人面前宕机,所以他只好顺从自己的那份自怜和渴望,试探着地给了一个拥抱,以叶修的身份。有一瞬间他觉得自暴自弃,天,哪怕是做梦也好幻想也好,就让给我这么一次吧。

 

肌肤颤栗得就像叶修当年真的拥抱了他,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望把他惊醒,原来一根烟已经燃尽,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神游太虚,叶修好心地把烟从他嘴里拿出来,“看来你是真的不会抽烟。”他狎昵地抚摸过自己的唇,就像自己一直想要做的那样。

 

喻文州难过起来,却还像是抱有一线希望一般,“我很喜欢你。你抽烟很好看,我第一次抽烟是跟着你学的。”他希望叶修能够反驳他,能够厌恶他,能够逃开他。

 

但叶修笑着说,“我知道,我也喜欢,我最喜欢你。”

 

喻文州迅速意识到了这是个悲哀的迷梦,就像叶修做不到戒烟一样,他也被光怪陆离的迷魂香迷倒了,大概是聊斋里在夜晚摄人心魂的精怪在作祟,可是精怪慷慨大方,还能给予一个美梦。喻文州不是太想醒来,因为醒来是个好容易的事情,但是好梦难求,唯梦闲人不梦君。

 

他不表现出来,陪着自己的梦接着扮演着戏中人局中物,“那前辈再来教教我,怎么才算会学会。”

 

梦里的叶修从善如流地又递出一根烟,喻文州这时候还在想这倒也不算个劝他戒烟的好方法,把他的烟全都抽光他自然是没得抽,想到这里他都要发笑,虚假的泡影亲昵地为他点烟,他也顺从着与泡影耳鬓厮磨,一个人唱着清醒的独角戏,醒后便是了无痕。

 

第二支烟中他回到了一个雪夜。他猜测一个陌生的房间,嘉世的队服披在他的身上,一台电脑,一套键鼠,一场漫雪。一叶之秋静静躺在桌子上一角,他珍而重之地将这张如今已经不属于那个最初带着它封神荣耀的人的卡走出房间。梦里嘉世俱乐部的构造就像是蓝雨换了个色,这很正常,喻文州叹息,连他的潜意识都看不得他沉溺幻梦,要反复提醒他这个贪得无厌的人。

 

他和孙翔没有言语,只是简单地交接了卡,没人有回应,所有人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这位第一术士操控。喻文州走出俱乐部的时候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冷意却是真实而刺骨的,他前所未有地希望将这具身体送到一个温暖的、不会受到冰雪风刀的刺伤的地方去,兴欣网吧就在那时候在迷途风雪中霓虹初现。

 

只是在他踏进网吧之前,有声音从后方拉住了他,一个青年,一个本来从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一身风衣的自己,自己拿着一块厚实的围巾,喻文州沉默地看着自己给叶修的身体围上围巾,发亮的眼神让他像是被灼伤了一般,雪化了,下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大概是蓝色的雨,好一个冷雨夜。

 

他毫不留情地转头就走,徒留下在天地间无所适从的自己,兴欣网吧热闹非常,苏沐橙、方锐、魏琛这些人都抬起头来看他,这里是暖和的,而外面的冰天雪地中那个人是寒冷的。

 

第二支烟只燃烧了一半喻文州就将它按灭了,虚幻的泡影笑着说,“有进步,再来一根?”

 

大概极度的放纵之后是极度的疲累,他并未觉得尼古丁带他去往什么极乐西天了,他只觉得这个好梦让他困苦,让他彷徨,让他徘徊在永远不能抵达湖心一亭的长堤两岸。喻文州晃了晃脑袋,从他的电脑桌前抽出了带着蓝雨封皮的笔记本,他极度渴望记录下些什么,太空虚了,这种感觉要把他逼疯,这里一切都那么真,真到一切都清晰而冷漠地告诉他是假的。

 

笔记本是他从蓝雨带来的,照理说这种写着战队分析的东西应该有点保密措施,但喻文州觉得那公事公办的蓝雨封皮就是最好的保密措施,叶修绝不会来翻看,哪怕这里没有锁,哪怕门庭大开。

 

他就这样打着幌子写自己的绮思和胡言,或许心里还带着些能被当事人发现的不安和隐秘的期待。第三根烟被他点燃,他画过一张叶修的睡颜,落下的烟灰掉在那页纸上,烧穿了一整个白色,也烧穿了一整个梦。

 

喻文州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平时他起床的时间,不过好在今天上午领队放了个小小的假。叶修怕打扰他睡,在阳台抱着笔电写文档,一扇玻璃门很好地隔绝了室内室外。喻文州没有起床,只是平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就像是梦里被他无法控制的欲望烧穿的白纸。

 

起来的时候叶修注意到里面的动静,他抱着电脑进来的时候靠着推门调笑喻文州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前只有他这个队长拉自己起来的份。

 

喻文州说:“做了个挺长的梦。”

 

叶修关好门,放下电脑,“我倒是很少做梦。不过感觉做梦挺累的,至少我每次做梦都挺累的,还是不做梦好,大脑这东西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

 

喻文州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有些犹豫,“梦见我劝你戒烟。”

 

叶修战术后仰,“不愧是喻队,梦里还在铁肩担正义哈,怎么样,效果如何,叶修同志有没有束手就擒?”

 

喻文州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怎样的,只是无论他的眼神是怎样的,叶修总是那么澄澈,他不知道叶修到底有没有看穿,就如梦里他也推演不出叶修的行动轨迹,索性自暴自弃地将人幻化成太阳照耀下的泡影。

 

“我被你策反了。”他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翻出那笔记本的时候叶修只当他要开始今天的训练,但喻文州只是背着人翻到那一页画,没有被烧穿的孔洞,什么也没有,那一页它干干净净的。

 

叶修闷闷地笑了一声,“不是吧?我没有这么缺德的吧。文州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看我的啊,怎么听着像个反派似的。”

 

蓝雨的队长也带上点笑意,“我是自愿的。你什么都没干。大概烟确实是个好东西吧。梦里我被他迷得连抽三根。”

 

“你这算不算出师未捷身先死?”叶修笑。

 

喻文州很自然地从叶修的桌子上拿出一支烟递给他,叶修挑挑眉,大概是对喻文州这等“助纣为虐”感到不解与好奇,但他对烟向来来者不拒,这位向来让他省心的朋友亲自为他点燃了烟,就像在一场梦境之中他亲自将喻文州送入沉沦一般。

 

叶修只是叼着烟,喻文州知道他其实平时很少在房间里抽烟,他的素养让他无意识地拉开了他和喻文州之间的距离,但是今天喻文州很想念目眩神迷的味道,想念年轻时的巅峰,想念黑暗中的困兽。他在叶修讶异的目光之中又从烟盒中颠出一支烟来,轻轻咬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叶修眼中的波澜,这位运筹帷幄的战术大师似乎是头一次对自己感到难以琢磨,这让他心情极为舒畅,他快要迫不及待了。

 

叶修只看见喻文州偏着头笑着看自己,他似乎从没这么清晰明了地看见过喻文州眼里不加掩饰的色彩。那份色彩扭曲变幻,然后说,领队,借个火吧。气氛实在是怪异,一向一往无前的荣耀第一人也有些看不透被香缭雾绕的岸边到底徘徊的是君子兰还是盛放的蔓珠莎华。

 

喻文州向前从他的烟中借火的时候吓了他一跳,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朋友之间的安全距离,他在烟气中看见了喻文州眼里有些呆怔的自己。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让喻文州点燃了一支烟,回神的时候他的烟灰已经掉了一节在喻文州的笔记本封皮上,烧开了一个洞。这张用来掩盖的封面已然被烧穿。空气中两股烟缭绕在一起,喻文州只是深吸了几口就按灭了。他的迷魂香不在尼古丁里,在那泛着黑虹的洞穴中,是从前颓靡的石榴花芳,又是业火过后的野百合香。

 

——end——

是活动文,其实抽到的题是缺德戒烟计划,怎么最后搞成两个人一起吞云吐雾了本人也不知道,很明显是一篇离题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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